图为抗美援朝担架队运送伤员的情景
在辽宁丹东抗美援朝纪念馆,有一件特殊的文物。它长300厘米、宽67厘米,由几根原木和草绳组成,长方形的木头骨架之间,部分草绳已经破损断裂。这样一件简陋到让人猜不出用途的文物,就是抗美援朝战争中担架队用于运送伤员的担架。
战场上,担架队主要承担从火线上抢救伤员并将他们送往后方治疗的任务。支前英雄宁儒贤是担架队的一员。1950年11月,宁儒贤跟随辽宁阜新担架队,在村民的欢送中离开了家乡。
在第五次战役中,他冒着敌人的炮火,穿梭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救下了数百名伤员。“有时候天黑下雨,路滑,走起路来步步是稀泥。敌人的炮弹不断地在担架前后方落下,地面上是密密麻麻的弹坑。每绕过一个弹坑,担架都颠得很厉害。”
最难的是抬着伤员往山上走,一个不小心,伤员就会从担架上摔下来。为了让担架更平稳,宁儒贤想了个办法。他走在前面,把担架带挎到脖子上,两手拄地跪着走,后边的人站着走。山路上尖硬的石头,磨破了他的膝盖,血染红了裤腿。可他说,自己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救伤员要紧。
“担架队队员之所以把伤员看得比自己还重,是因为躺在担架上的是钢铁般的战士。”抗美援朝纪念馆讲解员冷晓媛说,“战士们英勇顽强、舍生忘死的感人事迹,是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们敬佩这些战士们。”
据宁儒贤回忆,有一次他们突破重重封锁,把伤员们抬到一间被敌机炸坏了的房屋里休息。其中有一位脸色憔悴的女战士,双眼紧闭,左腿用夹板夹着,已被鲜血染红,但她没有叫过一声。
宁儒贤和同志们帮她清洗伤口,翻身,换下脏衣服,悉心照顾她。女伤员很感动,告诉宁儒贤自己叫黄起荣,今年19岁,是在学校参加志愿军的,随部队前进时踩上地雷炸坏了一条腿。宁儒贤打心眼里敬佩这位女战士,专程把她护送到了义川兵站。临上车时,她紧紧握住宁儒贤的手说:“我还要回来,咱们战场上见。”
“当时很多战士都像黄起荣这样,轻伤不下火线,受伤了也要坚持战斗。无数勇士身负重伤后从血泊中爬起来继续冲向敌人,甚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敌人的枪口,即使战斗到只剩一人一枪,仍然坚守阵地,顽强地同敌人血战到底。这样的故事说上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冰雕连小战士宋阿毛和他的战友就是典型代表。”冷晓媛所说的冰雕连,是指在长津湖战役中固守死鹰岭高地的20军59师177团2营6连。
宁儒贤入朝时,长津湖战役打响。一股突围敌军经过死鹰岭时,埋伏在高地上的6连战士竟然未放一枪一弹,让敌人逃走了。兄弟部队的官兵发现后派出一名参谋到死鹰岭高地查问原因,当这名参谋冲上死鹰岭高地时惊呆了,战士们一个个趴在雪坑里,枪朝公路摆着,但已被全部冻死。
原来,为了不暴露目标,6连全连125名战士始终保持着伏击姿态,坚守在冰雪中,直至被冻成“冰雕”,英勇牺牲。“我们奉命追击敌人路过死鹰岭高地时,发现战士们都已经硬了。”时任志愿军第27军1营3连副指导员邹世勇回忆起当场的情形几近哽咽,“那个场面真是悲壮,那是永生难忘。”
英勇的志愿军战士不怕牺牲的精神,也鼓舞着担架队队员。战前动员时,曾有人向宁儒贤描述战场如何惨烈,他却说:“我报名时就想好了,死也要死在前线。”他所在的担架队出国时有170名兄弟,归国时只剩下120名。
“在朝鲜战场上,之所以大家都不怕牺牲、奋勇向前,是因为对他们而言,祖国和人民利益高于一切。他们入朝作战是为了完成祖国和人民赋予的光荣使命,他们愿意为之奉献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集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戴美玲说。
打扫战场的战友在冰雕连小战士宋阿毛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的绝笔诗:“我爱亲人和祖国,更爱我的荣誉,我是一名光荣的志愿军战士。冰雪啊!我决不会屈服于你,哪怕是冻死,我也要高傲的耸立在我的阵地上。”
“当时敌军装备比我们好很多。”冷晓媛说,面对朝鲜战场冬天零下三四十度的低温,有的敌人穿的是羽绒服,用的是鸭绒睡袋。“我们有什么?我们很多战士穿的是单衣单裤,有的战士吃的是一口炒面一口雪,吃着被冻成冰疙瘩的土豆,化一层啃一层,再化再啃。”
“抗美援朝战争是在极为艰难的条件下,通过顽强斗争获得胜利的英雄壮举和壮丽史诗。”戴美玲认为,抗美援朝留给我们最为宝贵的财富,就是跨越时空的抗美援朝精神。“虽然今天中国的国际地位今非昔比,但抗美援朝精神世代传递,仍然能够带来力量源泉,让我们万众一心、团结一致、毫不畏惧地去应对前进道路上的任何风险和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