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外音:王丽,女,汉族,1962年12月出生,刚走入工作岗位就进入中国人民银行西宁分行工作;从2005年起,王丽任西宁市商业银行,也就是现在的青海银行行长;2008年任董事长,至2018年7月卸任,分别担任银行行长达12年、董事长10年之久。那么,王丽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尼于鹤云(青海省纪委第三审查调查室副主任):我接触过她的一些涉案人员,包括一些金融界顶尖人物,对她都是用“钦佩”两个字来形容。
画外音:王丽业务能力强,是她在“人前”呈现的一面,然而在“人后”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高 巍(青海省纪委案管室副主任):她是一个非常贪婪的人。从受贿数额来说,她的单笔受贿大的是二三百万,但是小的十万块钱也有。只要有人给她送钱她就收。我们当时评价说,如果说有的领导是没有守住底线,那王丽根本就没有底线。
记者:这一桌子全部都是王丽的涉案款物?
高 巍:这仅仅她涉嫌犯罪的部分涉案款物。这个是纪念钞,与人民币等值,按照现在的市场价值还要有一些升值。这个大概是五十万左右吧。这个是一些黄金制品。这个比较特殊一些,是一公斤一根金条,我们也是第一次见。这些都是黄金制品。这里是麝香,青海名贵特产,是禁止买卖的东西。
画外音:王丽有一处私人住所,专门藏匿赃款赃物。
高 巍:所有的装修全都是追求最高档化。她根本上就没有贴壁纸,而是请人做了一个彩绘图案,配合她房屋的整体布局。这里边有一个暗格保险柜。我们来看一下。
记 者:是藏在这个柜子里?
高 巍:对。这个保险柜主要是藏匿她其他保险柜的钥匙、涉案款物人员的身份证复印件。这边的装修比较有特点的就是这个墙,她找的画师整个画上去的。这里面整整一抽屉的爱马仕丝巾,也是非常贵的,按照市场价,大概一条在三千到四千左右。
尼于鹤云:我们办案子也20多年了,搜查也做了不少。作为一个女领导干部,她的房屋打开的时候,我们都确实感觉到很震惊。名牌的包,大概就有40多个。价值最高的一个是定制的爱马仕鳄鱼皮,当时我们了解价值是40多万。
画外音:这个让办案人员震惊的房产是王丽的私人住宅。其丈夫只知道在这个小区里,王丽买过一套房子,但是具体的门牌号根本不知情。这样一处房产也成为了王丽藏匿涉案款物的主要地点。
尼于鹤云:我们的搜查到一半的时候,他的爱人就待不下去了。他说看不下去了,问走行不行。走的话,还有其他两个人在场,也是合法的。他的爱人走的时候眼眶里含着眼泪。虽然他们的夫妻感情名存实亡,但真正看到这种场面的时候,我估计她的爱人心里既是难受的,也是被震惊到了。真的用“疯狂”来形容。没想到“疯狂”到这种地步。
画外音:如此猖狂的贪腐行为为何多年没有被发现?王丽在金融机构工作多年,人脉资源广,此前又经过多次函询及核查,部分举报内容被举报人在网络上公开,导致王丽已有心理准备,对有关问题也考虑了应对之策。
高 巍:她主要是把之前调查的时候形成的一些材料,包括她对之前调查的一些辩解,全部搜集了相应的书证,进行了整理。我想她这个做法主要是应对我们如果就相同的问题再次对她进行核查的时候,有一个充分的准备。
主持人: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2013年,青海银行由王丽主导的两笔贷款,本金3.7亿元,在发放之前就存在重大问题,但在王丽的安排下,全部予以办理,发放之后贷款一直未能收回。到了2017年,省纪委对此问题再次核实,并将相关线索向公安机关做了移交。同年,接受贷款的老板被公安机关以涉嫌贷款诈骗犯罪立案侦查。到了2019年,在司法机关同步调查的基础上,纪检监察机关迅速行动,展开了细致的调查,并通过贷款办理环节的主要经办人员,锁定了王丽涉嫌滥用职权的事实。
高巍:这次我们也吸取了前面的一些教训,而且我们切中了她的两个关系人,这两个人我们圈定为她的身边人,我们从这个角度入手,既可以迅速接近案件真相,又可以不惊动她。
主持人:王丽这个案子您也一直在跟着,是吧?
纪检干部:我从这个案子的初核一直到移送检察院,全程都参与了。下面我们先来看一下王丽的案卷。她的案卷特别多,大约有七十多卷。这些违法的大概有五十多卷,这部分是违纪的,大概有二十卷左右。这些加起来一共是一万五千多页。
主持人:任何馈赠都不是免费的,都已经在暗中标明了价码,最终都要付出代价。王丽究竟是怎样一步步蜕变腐化的,这背后又反映出了什么问题?
画外音:王丽是能人腐败的典型。青海银行刚开始筹建时,资产规模只有10个亿,到她离开的时候,资产规模达到了1000多个亿,部分指标在全国商业银行中名列前茅。王丽曾经在青海银行的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然而在目暏“金融圈”部分企业老板,所谓“金融大鳄”出手阔绰的潇洒挥霍后,王丽的思想开始逐步发生变化。
尼于鹤云:包括开会,给一些所谓的会议补贴或者是礼金,一出手就是几万欧元,甚至几万美金。她拿到手里的时候,觉得自己所谓的收入,好象和自己取得的价值不匹配。她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她从那个门里离开的时候,觉得自己就象一个土鳖。她说,最早心理失衡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画外音:王丽刚开始也觉得拿钱不对,但是转念一想,别人都能拿,我为什么不能拿。在这种失衡的心态下,她逐惭开始追求奢华生活,无所顾忌地贪污敛财。
蔡豫新(青海省纪委案件审理室审理处副处长):王丽作为党员领导干部,她可能在成绩、个人能力与组织培养之间关系的把握上出现了偏差。在她的成长进步过程中,更多地看到自身的付出努力,而忽略了组织对她的培养。
王 丽:自己在整个的事业发展过程当中,是有一些自我膨胀的。我把银行的这种发展,更多地在别人的恭维吹棒下,当成了自己的本事和能力。实际上这是组织给予的平台,给予的权力。在这一点上,个人就是在这种氛围下,实际上是自己的一种放纵。
画外音:与此同时,家庭的不和谐也是一大原因。很长一段时间,两人唯一的联系仅剩一纸结婚证。工作上“女强人”,生活上“失意者”,让王丽特别爱面子,特别敏感,她永远不想让自己的下属或者同事看到自己失落的那一面,在外给人造成的印象就是两口子还不错。家庭上的缺失对她整个心灵的扭曲,产生了很大的负面作用。这样扭曲的生活也让王丽的性格特别矛盾。
尼于鹤云:我印象最深的是,她说她以前有一条裤子要改,让她的助手帮忙,那条裤子也不是什么名牌,但穿着还合身。她所有敛到手的这些奢侈品和服装,几乎就没穿出过她自己的房间。
画外音:大肆收敛来的奢侈品,却不敢穿戴出房屋。那些堆满房间的奢侈品对王丽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个虚荣的意象,让王丽获得心理上的补偿。
尼于鹤云:她说她最大的伤感就是,在自己的那间屋子里才能找到平静,最大的快乐也就是对着镜子欣赏自己,把这些奢侈品服装穿在身上,戴一戴珍珠宝石项链,对着镜子照一照。其实她内心特别矛盾,也特别痛苦。
王 丽:我觉得金钱都是身外之物,真的!尤其对我这样在组织的关怀厚爱下早就衣食无忧,其实金钱本身对自己根本都不需要。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接受了这么多不该接受的东西。其实说白了,这些金钱物质到最后就是人生的殉葬。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纪检干部:王丽对自身的青海银行党委书记、董事长的定位出现了偏差,对自己党员领导干部定位出现了偏差,她所自己更多地理解为是私营企业的老板。可悲的是,王丽在生活过程中,没有用党的纪律、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约束自己,反而跟私营企业老板在接触的过程中进行攀比,造成心理失衡,最后一步步走向贪腐的深渊。
王 丽:离开了组织,离开了工作,我觉得人就像没有了灵魂和脊柱,就像瘫在地上的一堆皮囊。一切都在于自己没有珍惜,没有珍重,也不知深浅。这是我现在最大的悲哀和绝望,也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和绝望。
二、李杨
李 杨:年轻的时候工作忙,陪不到父母。有所成就后,父母很高兴,很骄傲。他们不需要我拿什么东西给他们,他们看到我一步一步地走高,都脸上有光。
画外音:面对镜头,李杨痛哭流涕。他出身于1967年,曾任四川省自贡市人民检察院党组副书记、副检察长,攀枝花市人民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宜宾市人民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等职;曾先后荣立三等功两次、二等功一次,被授予司法部先进工作者、四川省人民满意的检察干警荣誉称号;2007年,被授予第三届“四川省十大杰出青年卫士”称号。去年5月,这位反贪勇士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年底被开除党籍和公职。
在李杨的忏悔书中,他说:“2004年收了第一笔黑钱,当时很害怕,生怕东窗事发,但是很快就被物质带来的快感代替了。潘多拉的盒子一旦开启便难收场。我利用对法律的驾轻就熟,只要不涉及司法公正、徇私枉法以及不涉黑的老板,我都乐意交往。利用党和人民赋予的权力,收受贿赂,经商办企业,参股借贷我都干。凭着自己担任反贪局局长、副检察长、检察长的”威信“,大部分老板都买我账。通过不断的”踩红线“踩底线”,惭惭的让自己的腰包鼓起来,非法积累了上千万的财产,高高兴兴的过着人上人的日子,亦官亦商。哪里知道自己是在邪路上越走越远,积重难返。当自己打着纪法的手电筒到处照别人的时候,岂知”黄雀在后“,没有人可以是纪法域外之人,被捉只是早和晚。”
忏悔书中,李杨还交待了自己如何对抗组织审查。他说:“我也曾因群众举报被组织函询,但当时认为回个函忽悠一下就过关了,不会查到自己头上,甚至认为我就是侦查专家,在全省都知名,没有谁会轻易动我,动我也难扳倒我,致使党的十八大以后,中央三令五申,我都思想上不重视,执行不到位,我行我素,阳奉阴违,不收手,不收敛,收受贿赂,继续想着法子投资经商办企业。
李 杨:我从一个反贪勇士,变成一个千人万人唾弃的贪官。我就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唯有用牢狱来洗去我的罪恶。我甘愿受罚。接受法律的制裁,才能够从思想到身体,洗去我的污垢。
三、周 斌(视频来源:阳光阿坝、廉洁四川”案说理“)
周 斌:我是茂县发改局原局长周斌。参加工作以来,一心还是想做点事情养家糊口,把工作做好。可是随着位置的升迁,权利的扩大,从第一次收取钱财的诚惶诚恐,一后来收取别人的感谢费,成为一种习惯。也看过很多警示教育片,觉得与我没得关系,始终还是觉得是别人的事情。其实就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种侥幸心理一直在心里面作梗,总觉得舍不得放不下丢不起。告诫我们同志,要引以为戒,不能再犯我这样的错误。这个错误的犯罪成本太大了,真的承受不起。接下来我将面对刑期。所 我后悔,后悔得很啊,这个犯罪成本太大了!
周 斌:就把公权当作私权用,没有把我这个岗位职责和纪律要求、党性原则放在前面考虑,自然而然地认为我给你办事,你给我拿点钱,所谓的钱权交易,就形成利益输送。身边阿谀奉承的人多了,追棒的人多了,在这个过程中,吃吃喝喝,收一些小钱,到后头几万、数十万。在这个过程中,思想观念标准也没有了,原则底线也放弃了,我觉得自己三观都不正了,严重扭曲。以为退钱了,老板不会说了,我自己心里也就解脱了,没的这个事情了。自己还没有认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和一个端正的态度来应对。反正不要伸手,伸手必被捉,这句话是真实的,也是在我身上得到实践的,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四、尹 忠(视频来源:廉洁四川)
画外音:2006年,尹忠调任内江隆昌县副县长,分管工业。在开展工作的同时,他开始一门心思钻研商道,主动考察企业和老板,对经济效益好的项目格外关心,对有发展前景的老板格外上心,并从中寻找商机。为了形成个人的商业圈,尹忠多次参加各种隆昌商会的聚会,从中寻找、主动结交商业伙伴,把亲清政商关系变成权钱交易的合作关系。2009年的一天,某建筑公司老板魏某以资金紧张需要贷款为由找到尹忠,希望能提供帮助。通过尹忠的工作协调,魏某获得了银行贷款。2010年春节,魏某来到尹忠家。
尹 忠:这个时候他就拿着两万块钱,到我的宿舍住地,来给我拜年。我一直推脱他,不收他的钱。他给我话说到什么程度?他说我都打交道了,你尽管是领导,但是我们企业也要作为朋友来交,你不收就意味着看不起我。
画外音:假意推脱不过,尹忠收下了这两万元钱。而自从尹忠收下这笔钱后,魏某就经常找到尹忠,一起吃饭娱乐,不知不觉中两人就成为了所谓的朋友。
尹 忠:随着这么一个过程的进程,就找我开始办事了。要想搞房地产开发,同时就给我讲,他的企业还是很不错,希望我在他那个地方借点钱给他,拿点高利息给我。
画外音:2010年,正是民间借贷开始盛行之时,尹忠本就嗅到了发财的风口,这送上门来的生意怎能放过。双方商定,以96%的年息向魏某借出60万元。仅此60万,就让尹忠在短短5年间获利540万元。
杨 磊(四川省纪委工作人员):他这种披着市场的行为的外衣,采取高息放贷形式隐蔽受贿。
记者:他们是怎么想到用这种”高息放贷“的方式来赚所谓的快钱呢?
杨 磊:那个时候民间借贷比较盛行。本身他爱人也是学法律的。他们觉得把钱借给老板,用钱来生钱,收取一定的利息,在他们看来,是一个正当合法,但是又比较快速的一个挣钱的渠道。
画外音:有了放贷魏某的成功实践,尹忠开始反向围猎。他自定利息,一年一结,向辖区内商人老板放贷收息,疯狂地进行权钱交易。2010年至2015年,尹忠以关照工程项目为由,主动向某公司总经理李某提出借款收息,约定年息60%,共借出本金220万元。后来,高额的利息让李某难以承受,便先后两次提出归还本息,并按年利率24%来计息,尹忠均不置可否。不仅如此,此后,在李某承建的项目地块招拍挂方案审议过程中,尹忠还以各种理由不予通过。面对如此困境,李某只有妥协,同意仍按年息60%继续支付利息。
杨 磊:当天下午,尹忠就召开相关会议,审议通过了该土地方案,上演了一出”上午找钱、下午过会“的戏码。
画外音:5年间,尹忠先后从李某处收回本息1144万余元,获利924万元。如此一本万利的买卖,让尹忠的味口越来越大。他灵活运用所谓的循环经济模式, 在老板间互相拆借,或直接将利息转为来年本金,当起了职业放贷人,先后获利2800多万元。
尹 忠:借钱收利息收好处费,利息最高的,后来还是百分之百的这样一个利率。
画外音:而对于一些不差钱的商人老板,尹忠甚至利用职务之便,强制借款。
主持人:当贷成为了一种习惯,借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调查发现,尹忠先后是以借为名,直接索贿650万元,而那些在工程领域中被他关照过的老板基本上是一个也没有落下。
画外音:2012年,某房产公司老板周某找到尹忠,希望能承接一个市政公园项目,尹忠却提出自己家里资金紧张,能否借款500万。周某一次性借给尹忠500万元,而对于什么时候还款,尹忠却只字不提。
主持人:这里是位于隆昌市古宇湖北入口的孔子文化主题公园。儒家文化历来倡导的是仁义礼智信,但是尹忠在这个项目里面只看到了来钱的商机。通过设置限制性条件,帮助不法商人中标,他个人也是从中获利了近800万元。
主持人:在你们查办案件的过程当中,尹忠是怎么样露出自己的马脚的?
杨 磊:第一个发现了尹忠和熊姓老板的”对账单“。在这个对账单里边,他们详细列举报某位老板在何年何月在尹忠的安排下,将多少钱打给了熊姓老板的某个账户,所有事情就几乎算水落石出。我们发现的第二个重要的东西,就是尹忠与熊姓老板的一个,我们所谓的串供脚本。在这个脚本里边,尹忠将自己妻子、兄弟姐妹,以及熊姓老板以ABCDE的形式逐一对应,然后将每个人的事项以案例的形式详细列举。这个经过,如果将来在纪委的调查当中,我们该如何回应,将如何用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去给纪委蒙混过关,瞒天过海。类似这样的情况,在这个串供脚本里面举不胜数。
画外音:事实上,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2021年4月,尹忠被四川省监委采取留置措施。
尹 忠:我回过头来看,觉得这些罪行,确实罪责太大。自己想起来都非常后悔后怕。
画外音:经查,尹忠涉嫌违纪违法金额高达5000余万元。2021年10月,尹忠被开除党籍和公职,其涉嫌犯罪问题被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所涉财物一并移送,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和铁网高墙。
主持人:尹忠从一个农民的儿子成为一名县委书记,本应当感恩组织的信任和培养。但是他却错误地把当官发财作为了人生的目标,甚至不惜为了一己私欲铤而走险,最终一步步走上了违纪违法的道路,直至滑向犯罪深渊。